每個種地的農民掌心都有一塊莊稼地,每個從事修井作業的作業工掌心都會有一個井場。
靜聽修井工的掌心,能聽到漲潮的聲音。輕叩修井工的臂膀,能聽到鋼鐵拔節的聲響。
一片園地會在農民的呵護下變得鳥語花香,一小塊井場也會在修井工的侍弄下煥發生機。
修井工掌心的紋理,像井場上的管線一樣四通八達。修井工的手指,像一臺臺微型抽油機一樣輕盈靈巧。
修井工抓緊一根油管或一把管鉗,像飛鳥用爪子緊緊抓牢一根春天的樹枝。若想洞悉井場的秘密,就先從觀察一位修井工的手掌開始吧。修井工手上的老繭,與井場上的鋼鐵一樣堅硬。這樣的一雙手,能夠捧起樸實的泥土,能夠容納野外的寒潮和雨雪,更能夠笑對野外的風沙和孤獨。握緊,一只手就是潛滋暗長的蓓蕾;張開,一雙手就是兩朵盡情綻放的冬梅。厚厚的手套,也擋不住一朵花與蜜蜂的親密接觸。
一雙手在井場上勞動,就是兩匹馬找到了自己的草原和綠洲。沒有人能阻擋它的縱橫馳騁,沒有什么能阻止它的一往無前,沒有誰能妨礙它的一往情深。
掌心的紋理,像地質構造圖一樣神秘。手指上的關節,像一張張生產報表一樣整齊。一只手的兩面,如同一枚硬幣的兩面。一雙手的移動,在井場制造驚雷、云霓、風暴和閃電。修井工的手掌,具有翻云覆雨的本領。
掌心的汗珠,與大地上的寶石一樣珍貴。手背上的粗糙,書寫一代人為油而戰的歷史。
一雙手握緊管鉗,就是一個人正在繼承鐵人未竟的事業。一口口放噴的油井,正是一片熱土頒發給修井工最大的獎杯。
井場上,這樣一雙粗糙的手掌,像是一對靈魂的舞者,總能在荒蕪寂寞的環境里,撥動內心的琴弦,給人帶來別樣的感動。搶噴時,能看到這雙手像雨燕一樣奮飛在井口上面,讓肆虐油龍被牢牢地鎖在井底,讓一場暴風驟雨、驚濤駭浪變成綿綿細雨和涓涓細流??淳畷r,能看見這雙手每天精細飼養、呵護著一只因受傷而離群的鴿子。井架要搬遷時,鴿子的傷口也已完全愈合,你雙手打開,鴿子從手心飛起,像一朵小小的浪花打濕了你的內心。鴿子越飛越高,終于變成地平線上一個生動的黑點。而一向風沙打不垮、鋼鐵壓不斷的你,眼睛里充滿了晶瑩的東西,嘴角卻露出一絲絲欣慰的笑意……
井場上,看到修井工的手,總能讓人聯想起很多事情。那些勞動著的一雙雙手,就是一只只北歸的燕子,總能給荒涼的大地銜來四季的消息。